刚走进家门,就被明纾抱了个满怀。
母女俩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,明纾在桌上一个劲给曲明音夹她喜欢吃的菜,又问她这段时间大学生活过得怎么样。
曲明音省去军训期间发生的不愉快,选择报喜不报忧,“交到了新朋友,还成功加入学校的热门社团,每天都过得很充实。”
曲纵更关心曲相庭有没有给她气受,“你大哥这段时间没作妖吧?”
曲相庭最近不知道是工作忙还是怎么,从曲明音搬来第一天两人吵了一架后,再没回华庭锦里的房子。
他不在,曲汐也随之变得老实。
毕竟没有观众,她演得再好也没人给她捧场。
曲明音照实说了情况,曲纵冷哼,“他要是敢跟你横眉竖眼,一定要告诉爸爸,爸爸教训他。”
明纾摇头,“你呀,别太惯着她了。”
曲纵不以为然,“这怎么能叫惯,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,宠上天都不为过。”
明纾提醒他,“你不止一个女儿。”
曲汐在曲纵心里的分量连曲明音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了。
他不想与明纾争辩这个,硬生生转了话题,“明天去墓园的花订好了吗,去年准备了马蹄莲和玫瑰,今年换成百合和栀子,还有,他喜欢吃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明纾打断曲纵的滔滔不绝,神色区别于平日的温柔和煦,眉心笼着股忧伤。
每年这个时候,明纾的心情都会低落上一阵时间。
曲明音在心里暗暗决定,把回燕市的行程往后推两天,她要多陪陪明纾。
回家的第一个晚上,曲明音睡得很香。
第二天被闹钟叫醒,她洗漱好下楼,曲纵和明纾已经坐在餐桌边。
两人都是一身黑,曲明音也穿着一件黑色的裙子。
司机载着一家三口去到烈士陵园。
初秋的风已经有些凉了,陵园的两旁小道上,梧桐树的叶子还没落尽,被风刮得飒飒响。
曲明音挽着母亲的手走在前面,曲纵抱着花,拎着食盒,沉默地走在她们后面一点。
母女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,明纾身上明明披着件外套,指尖还是凉凉的。
曲明音帮明纾捂了一路,到黎洹的墓碑前,才将将把明纾的手捂得稍微温热一点。
大理石的墓碑上,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冲着镜头笑得阳光又帅气。
黎洹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,非常的年轻。
他是和曲纵一个警校毕业的学弟,当年那场卧底行动,他在曲纵潜入帮派的最后一年被行动组送入帮派,配合曲纵,降低已经对曲纵身份起疑的女毒枭对曲纵的怀疑,最后成功捣毁整个贩毒团伙。
但就在任务圆满完成的前一天,黎洹却为了掩护曲纵撤离,死在了至今还在潜逃的帮派二把手的枪下。
面前埋着的,是曲纵的救命恩人,也是明纾的好友。
曲纵将花束和几碟子精美的小菜放到墓碑前,倒上一小盅的酒,又顺手点了根烟,倒竖着,放在碑前。
做完这一切,他直起身体,低低地开口,“黎洹,哥来看你了。”
曲纵断断续续说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。
和往年一样,他基本都在围着曲明音讲。
讲曲明音高考发挥的很好,考上了w大,讲她十八岁了,个子比去年高了一些,还是瘦,食量不大……
曲明音已经习惯了曲纵在墓碑前的一套流程,在曲纵看向她的时候,笑着跟照片问好——她会笑,是因为曲纵和明纾说过,你黎叔叔生前是个爱笑的人,他也喜欢别人笑眯眯,一脸和气的样子。
“黎叔,我又和爸爸妈妈来看您来了,我今年上大学了,在燕市,一个离海城有点远的城市,这是燕市的特产,特意带回来给您尝尝。”
她把一盒包装精美的中式糕点放到墓碑前。
明纾摸摸曲明音的头发,声音透着几分颤抖的哽咽,“阿洹……女儿长大了,特别漂亮懂事,你好好看看。”
碑上的青年眼睛带笑,端正俊逸的五官在晨光的照耀下,显得和煦又温暖。
太阳彻底升起来时,一家三口告别黎洹,顺着来时的路慢慢走。
曲明音见明纾一直在抹眼泪,从包里掏出丝绢为她擦拭,明纾握住丝绢,看了她一点,有点不好意思地嘀咕,“风太大了,迷眼睛……”
曲明音刚要取笑她,前面突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地声音,“还得是豪门阔太太,身子骨娇贵,一点微风就把眼睛吹肿了。”
眼前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,一个身形高挑的中年女人站在老太太身边,搀扶着她。
曲明音认识他们。
五年前,他们在陵园碰面,当时女人无端挑衅明纾,说话很难听。
同行的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块制止了她,谈话间,道出女人是他们的女儿。
那次的事情之所以给曲明音留下深刻印象,一直记到今天,是因为明纾和曲纵当时的态度很怪。
明纾的反应还好,她性子柔和,莫名其妙被人攻击,因为老夫妇立马代女儿向她道歉,她可能是看在老夫妇一把年纪的份上,大度地表示没什么。
可她当时表情却不像是不在乎的样子,放在身侧的手指颤抖着,脸上牵强的笑容与其说是笑,倒更像是哭。
一向维护妻子的曲纵也只是轻斥了女人两句,毫无气势,不痛不痒,老夫妇道过歉,他便搂着明纾,牵上曲明音快步离开了。
时隔五年,两家人再次在陵园碰上,曲明音已经不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半大孩子。
她顶着女人讽刺的目光,走到明纾身前,将母亲护在身后,目光冷冷地望着女人。
她这一遮挡,女人的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。
刚才还表情刻薄的女人,在看清她的脸后,突然恍惚了一下,嘴里喃喃:“小洹……”
曲纵走上前,在曲明音看不到的地方,礼貌地冲老夫妇点了下头,而后搂着妻女的臂膀,像五年前那样,一言不发地往陵园外面走。
三人走远了,女人才回过神,转身定定地望着曲明音的背影,刚要说什么,就听老太太轻声开口,“那孩子的眼睛,跟小洹长得真像。”
老爷子拍拍老伴的手,叹息道:“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,别再想那不可能的事了,走吧,小洹还等着我们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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